吕蒙发愤读书成统帅

——毛泽东评点历代王朝

十五 吕蒙发愤读书成统帅

吕蒙（公元178-219年），字子明，汝南富陂（今安徽阜南）人，是继周瑜、鲁肃之后担任东吴军队统帅的著名将领。从跟随孙权西征江夏黄祖开始，中经破朱光于庐江、降郝普于零陵，直到智取荆州擒杀关羽，吕蒙在其短暂一生中智勇并出，屡立战功，被吴主孙权倚为干城。

与周瑜、鲁肃不同，吕蒙少时不修书传，缺少文化，“每陈大事，常口占为笺疏”。孙权劝其多读书“以自开益”，但吕蒙以军中多务，没有时间读书相推辞。孙权以自己读书的经验开导吕蒙，又以刘秀“当兵马之务，手不释卷”以及曹操“老而好学”为例以资鼓励。吕蒙这才开始发愤苦读，笃志不倦。因天资聪颖，浸润书史的吕蒙学问大进，以致“其所览见，旧儒不胜”。鲁肃开始颇瞧不起吕蒙，及吕蒙为其“画五策”以待关羽，鲁肃对吕蒙刮目相看，不无感慨地说：“吾谓大弟但有武略耳，至于今者，学识英博，非复吴下阿蒙。”孙权也称赞道：“子明少时，孤谓不辞剧易、果敢有胆而已；及身长大，学问开益，筹略奇至。”发愤读书的吕蒙继鲁肃之后成为东吴军队的统帅。

公元219年，关羽征讨樊城的曹仁，为防东吴偷袭，留下兵将镇守公安、南郡。吕蒙以治病为名，佯称带士卒东归建业，以麻痹身在前线的关羽。关羽果然中计，尽撤备兵以赴樊城。吕蒙船匿精兵浮江而上，外以白衣摇橹，作商贾人服，昼夜兼程偷袭其后。士仁、糜芳等关羽手下大将望风而降。吕蒙善抚民众，争取人心，闻讯归来的关羽众叛亲离，败走麦城，被吕蒙手下将领朱然、潘璋擒杀。此次战役，最集中地展示了吕蒙“勇而有谋、断识军计”的大将风采。

对吕蒙这位经历特殊的将领，毛泽东在读《三国志》时寄予过特别关注，并多次以吕蒙为例说明问题。1959年到1960年初，他在读苏联《政治经济学（教科书）》的谈话中提到赤壁之战，并说：“三国时吴国的张昭，是一个经学家，在吴国是一个读书多、有学问的人，可是在曹操打到面前的时候，就动摇，就主和。周瑜读书比他少，吕蒙是老粗，这些人就主战。鲁肃是个读书人，当时也主战。可见，光是从读书不读书、有没有文化来判断问题，是不行的。”毛泽东不迷信书本，认为一个人如果不善于读书，读书多了反而迂腐，倒是有些老粗如刘邦、朱元璋能干大事，并由此得出了不要小看老粗，“老粗出人物”的结论。虽然如此，毛泽东也并非否定书本知识的作用。读书多误，但不读书也有致命的缺陷，毛泽东能看到问题的两面。早在1939年1月28日，他在延安发表的一次演说中便说：“有了学问，好比站在山上，可以看到很远很多的东西；没有学问，如在暗沟里走路，摸索不着，那会苦煞人。”2在他看来，人善于读书，学问不失为一种向导和力量。

具体到吕蒙这个人，毛泽东也是辩证地看问题。1958年9月，毛泽东到安徽视察工作时想到了吕蒙，并对随行的张治中、罗瑞卿说：“吕蒙是行伍出身，没有文化，很感不便，后来孙权劝他念书，他接受劝告，勤读苦读，以后当了东吴的统帅。现在我们的高级军官中，百分之八九十都是行伍出身，参加革命后才学文化的，他们不可不读《三国志》的《吕蒙传》。”＇关于吕蒙从不喜欢读书到喜爱读书，从“口占笺疏”到“旧儒不胜”的过程，《三国志·吕蒙传》有非常精彩的记述，说服力很强。后来毛泽东经常以吕蒙的故事启发高级干部发愤读书。

许世友是毛泽东的爱将。1948年9月的济南战役是解放战争的转折点。骁勇善战的许世友力克蒋介石的干将王耀武，威名远播。但许世友出身贫苦，如同吕蒙一样文化不高。1973年12月12日，毛泽东在政治5 0局会议上说：“你就知道打仗，你以后搞点文学吧。”他劝许世友从“随陆无武、绛灌无文”的历史典故中吸取教训，尝试读《红楼梦》等文学名著，以克服“厚重少文”的弱点。许世友对毛泽东推荐《三国志·吕蒙传》的用意也是清楚的，他是否按要求读过不得而知，但毛泽东对他的期许不亚于孙权之于吕蒙。

附《三国志·吕蒙传》（中华书局版文白文）

吕蒙字子明，是汝南富陂县人。年轻时南渡长江，投靠姐夫邓当。邓当是孙策的部将，多次领兵讨伐山五六岁时，暗中跟随邓当攻打山贼，邓当回头看见吕蒙，大惊失色，呵斥也不起作用。邓当回去后把这件事告诉了吕蒙的母亲，母亲很生气，想处罚他，吕蒙说：“贫穷卑贱的地位实在不能久居，我这样万一立下功劳，便可获得富贵。而且不入虎穴，焉得虎子？”吕母也感到悲哀而没有处罚他。邓当手下的小吏因吕蒙年纪小而轻视他，说：“那个小子能有什么作为呢？不过是想拿肉来喂老虎罢了。”有一天和吕蒙相见时，又拿言语侮辱他。吕蒙大怒，抽出刀来杀了那个小吏，因此逃亡，逃避到同乡郑长的家里。后来通过校尉袁雄自首，袁雄又趁机向孙策为他求情，孙策召见吕蒙，觉得他是个人才，把他留在自己身边。

几年以后，邓当死了，张昭举荐吕蒙代替邓当领兵，任命为别部司马。孙权统管军政大事时，想对那些兵力少才能低的小将加以甄别，将他们合编。吕蒙暗地里借钱，为士兵做了大红色的衣服和绑腿。到了选拔那天，吕蒙的部属队列严整威武，士兵个个训练有素，孙权看了很高兴，反而给吕蒙增加了兵力。他随从孙权攻打丹杨，每战有功，被任命为平北都尉，兼任广德县长。

吕蒙跟随孙权征讨黄祖，黄祖让都督陈就率水军迎战孙权。吕蒙指挥前锋部队，亲手杀了陈就，将士乘胜进攻黄祖镇守的江夏城。黄祖听说陈就被杀，弃城逃跑，士兵追击捉住了他。孙权说：“这次战事能够取胜，是由于先捉住陈就的缘故。”任命吕蒙为横野中郎将，赏钱一千万。

这一年，吕蒙又与周瑜、程普等率军西进，在乌林打败曹操，将曹仁包围在南郡城中。益州将领袭肃率领部下前来降附，周瑜上表建议把袭肃的部队调拨给吕蒙，吕蒙极力称赞袭肃有胆略，并且远来归附，从道义上讲应该给他增加而不是剥夺他的兵力。孙权认为他说得很对，就归还了袭肃所统兵士。周瑜派甘宁前去占领夷陵，曹仁分出一部分军队进攻甘宁，甘宁被困危急，派使者请求救援。诸将领都认为兵力少不能再分兵。吕蒙对周瑜、程普说：“留下凌公绩坚守，我与你们同行，前去解围救急，势必不会用太长时间，我保证凌公绩至少能够守城十日。”又劝说周瑜分出三百人阻断险要的道路，这样曹军逃跑时就可得到他们的战马。周瑜听从了他的话。援军到了夷陵，当天交战，歼敌一半以上。敌军趁夜间遁逃，逃跑途中遇到道路堵塞，骑兵都丢下马徒步逃跑。追兵急促追击，获得马三百匹，用船只载回。于是吴军士气倍增，渡江建立兵营，进击敌人。曹仁败逃，吴军于是占据南郡，安抚平定了荆州。吕蒙回到孙权驻地，被任命为偏将军，兼任寻阳县令。

鲁肃代替周瑜，将去陆口驻防，路过吕蒙的军营。鲁肃心里还轻视吕蒙，有人对鲁肃说：“吕将军功名日益显赫，可不能用旧眼光看待他啊，您应当去拜访他。”于是鲁肃前去拜访吕蒙。酒喝到兴头上，吕蒙问鲁肃说：“您接受重任，与关羽的防区相邻，打算用什么策略，防备紧急情况发生呢？”鲁肃很随便地回答说：“根据情况临时采取适当的措施。”吕蒙说：“现在东西两方虽然结成同盟，而关羽实在是一员虎将，怎么能不预先计划好应对的谋略呢？”因此他给鲁肃提出了五条策略。鲁肃当即离开自己的座位，靠近吕蒙，轻拍吕蒙的背说：“吕子明，我想不到您的才能计略竟达到这样的水平。”于是拜见了吕蒙的母亲，与他结成朋友后告别。

当时吕蒙与成当、宋定、徐顾的军营相邻很近，这三位将领死后，他们的子弟幼小，孙权准备把他们的兵马全部交给吕蒙统领。吕蒙坚决推辞，并上书给孙权说徐顾等人都为国事辛勤劳苦，他们的子弟虽然幼小，但不应该废除他们子弟继统其军队的权利。前后三次上书，孙权才听从了他的意见。于是吕蒙又给三位年幼的将领选择老师，对他们进行辅教，吕蒙的操守心志大都像这件事一样。

曹魏派庐江人谢奇任蕲春典农都尉，到皖县水田区屯垦，多次侵犯孙吴边境。吕蒙派人引诱他投降，他不答应，于是吕蒙寻找机会袭击他，谢奇就退回去了。谢奇的部下孙子才、宋豪等人都扶老携幼，到吕蒙的军营投降。以后吕蒙跟从孙权在濡须口抗拒曹操，多次提出奇妙的计策，又劝孙权在濡须水入长江处两岸筑城，御敌的准备工作做得全面精密，曹操攻不下就退回去了。

曹操派朱光任庐江太守，驻扎在皖县，大量开垦稻田，又指使间谍引诱招降鄱阳反贼的首领，让他们做内应。吕蒙说：“皖县的田地很肥沃，如果稻子成熟丰收，他们一定会增加兵力，这样几年下来，曹操的进攻态势就会显露出来，应当早点除掉他们。”便详细地向孙权陈述情况，于是孙权亲自征讨皖县，召见各位将领，问他们有什么计策。吕蒙就举荐甘宁任升城督，指挥部下攻城，吕蒙率精锐部队作后援。凌晨时进攻，吕蒙亲自击鼓，士兵都奔腾跳跃，奋勇登城，吃早饭的时候，攻下皖城。不久张辽进军到夹石，听说皖县城已经失守，就退回去了。孙权嘉奖吕蒙的功劳，任命他为庐江太守，缴获的人马都分给他，另外还把寻阳县的六百名屯田客赏赐给他，还为他配备了三十名下属官员。吕蒙回到寻阳，不到一年庐陵发生叛乱，众将领率军清剿都不能将其消灭，孙权说：“鸷鸟一百，不如一鹗。”又命令吕蒙率军讨伐他们。吕蒙到了庐陵，处死叛乱者的首领，其余的人都释放了，让他们重新成为平民。

这时刘备让关羽镇守荆州，占有荆州全部土地，孙权命令吕蒙西进夺取荆州的长沙、零陵、桂阳三郡。吕蒙向长沙、桂阳两个郡发出文书，二郡望风归服，只有零陵太守郝普闭城坚守，不肯投降。刘备从蜀地亲自赶到公安，派遣关羽争夺三郡。当时孙权驻扎陆口，让鲁肃率领一万人驻在益阳抵御关羽，用快信急召吕蒙，让他放弃零陵，返回援助鲁肃。起初，吕蒙已经平定了长沙，正要向零陵进军，经过酃县时，让南阳人邓玄之与自己同乘一辆车，邓玄之是郝普的老朋友，吕蒙想让他对郝普进行劝降。吕蒙接到孙权的信，本来应当回师益阳，但他将来信秘而不宣，夜间召集诸将，向他们部署任务，决定第二天早晨攻城，回头对邓玄之说：“郝普听过世间有忠君守义的故事，自己也想这样去做，但是对时局看得不明白。左将军刘备远在汉中，被夏侯渊围困。关羽在南郡，现在我们主上已亲自率军对付他。最近樊城关羽的大本营被攻下，派来援助酃县的援军，又被孙规迎击打败。这都是目前发生的事，是您亲眼看到的。他们就像倒吊着的人，救死都来不及，哪有余力再营救零陵啊？现在我方士卒精锐，人人都想为国拼死效力，主上调遣兵力，源源不断地开赴前来。如今郝普性命危在旦夕，等待指望不上的救援，就像困在牛蹄印中的小鱼，希望得到长江、汉水来活命，其不能依赖也是明摆着的。如果郝普能够使士兵同心协力，保守孤城，还能够苟延残喘一阵子，以等待投靠合适的主人，倒也可以。如今考虑我们的势力与计划，攻打零陵城，用不了一天，城一定会被攻破，城破以后，自己毫无益处的死了，还让自己满头白发的老母亲一同被杀，岂不令人痛心？我猜郝普得不到外面的消息，认为可以依靠援兵，所以才这样。您可以去见他，给他讲讲其中的祸福利害。”邓玄之立即去见郝普，详细地转达了吕蒙的意思，郝普因惧怕而听从。邓玄之先出城向吕蒙报告，说明郝普随后就来。吕蒙预先告诫四位部将，各自挑选一百个勇士，等郝普一出城，立即进城守住城门。过一会郝普出了城，吕蒙迎上去握住他的手，和他一起上船。寒暄毕，取出孙权的信让他看，因而拍手大笑。郝普看了信，知道刘备驻扎公安，关羽驻扎益阳，愧悔交加，恨不得钻到地下去。吕蒙留下孙皎，把留守等事委托给他，当日率军奔赴益阳。刘备请求和谈结盟，孙权于是归还了郝普等人，双方以湘水分界，把零陵郡还给刘备一方。孙权把寻阳、阳新赐给吕蒙作奉邑。

吕蒙率军回来，便随孙权征讨合肥，军队撤退时，被张辽等人所袭击，吕蒙与凌统冒死保护孙权。以后曹操率大军进攻濡须。孙权任命吕蒙为主帅，凭借以前建立的城堡，在上面设置万张强弩，来抗拒曹军。曹操的前锋部队扎营未稳，吕蒙便发动进攻，曹操率军退回。吕蒙被任命为左护军，虎威将军。

鲁肃死后，吕蒙向西屯住在陆口，鲁肃原来一万多部下全部交给吕蒙指挥。又任命他为汉昌郡太守，以下隽、刘阳、汉昌、州陵四县为他的食邑。虽然与关羽划分荆州分别治理，但边境紧接，吕蒙知道关羽是个极为勇猛的人物，有兼并邻郡之心，而且关羽所处地理位置处于自己的上游，这种分别治理的形势难以长久。当初，鲁肃等人以为曹操还在，祸患刚刚形成，与刘备应当互相帮助协同作战，共同对付曹操，不能失去这个盟友。吕蒙却向孙权秘密陈述计策说：“让征虏将军孙皎镇守南郡，潘璋驻扎白帝城，蒋钦率领游动兵力一万人，沿长江上下活动，敌人出现在何处就奔向何处，我率军为您前取襄阳，这样一来，怎么会担忧曹操的进攻，有什么必要依赖关羽？况且关羽君臣崇尚诈力，反复无常，不可以对他们知心相待。

如今关羽之所以不便向东出兵，是因为主上您英明，吕蒙等人还活着的缘故。现在不趁我们年轻力壮时设法消灭他们，一旦我们都过世了，后人再对付他们，能办得到吗？”孙权非常赞同他的计策，又姑且和他讨论攻取徐州的利弊，吕蒙回答说：“当今曹操远在黄河北面，又刚刚打败袁氏，还要安抚刚刚平定了的幽州、冀州，没有时间顾及东面，听说曹操徐州的兵力，还称不上是我们的对手，前去进攻自然可以攻占。然而徐州地理上陆路交通便利，是精锐骑兵驰骋的场所，您今天得到徐州，不出十天曹操一定会来争夺，即使用七八万人防守，也有守不住的忧愁。不如攻取关羽，占据全部长江流域，形势就会大变。”孙权认为他的这些分析特别妥当。等到吕蒙接替鲁肃，刚刚在陆口驻兵，表面上加倍地加强与关羽的亲密友好关系。

后来关羽进攻樊城，留下一部分兵力防守公安、南郡。吕蒙上疏说：“关羽进攻樊城却留下很多兵力防守，一定是害怕我吕蒙谋取他后方的缘故。我常有疾病，请求以治病为名，带领部分士兵回建业。关羽听说我回建业，一定会撤除防守的兵力，全部开赴襄阳。我大军乘船，昼夜不停地快速沿江而上，趁其后方空虚突然袭击，那么南郡就可以攻下，而关羽也可以捉住。”于是吕蒙宣称自己病重，孙权就用公开的军事文件征召吕蒙回建业，秘密商议大计。关羽果然信以为真，逐渐撤除南郡兵力，开赴樊城。曹操方面命令于禁援救樊城，关羽将于禁等人全部俘获，人马数万，以缺粮为借口，不经通报许可擅自取用孙吴在湘关的存米。孙权听到了这种情况，命大军进发，派吕蒙率部为前锋，吕蒙到了寻阳，把精锐部队全部埋伏在大船中，让平民百姓摇橹，并装扮成商人模样，昼夜赶路，遇到关羽设在江边的巡逻哨所，就把那里的人员全部关押起来，所以关羽听不到吕蒙进军的消息。吕蒙于是到了南郡，蜀将士仁和南郡太守糜芳都投降了吕蒙，吕蒙进入城内，把关羽以及其他将士的家属全都控制起来，对他们全都加以安抚慰问，命令军人不得侵犯居民，不得索要任何东西。吕蒙部下有一个军官，也是汝南郡人，拿了百姓家一个斗笠，用来覆盖公家的铠甲，铠甲虽然是公家的，吕蒙仍然认为他犯了军令，不能因为是同乡而废法，便流着泪把他杀了。

于是军中震动，东西丢弃在道路上也没人敢拾取。吕蒙让自己身边的人员早晚都去慰问抚恤老人，问他们短缺什么，有病的给予药物治疗，饥寒的送给衣服粮食。关羽所贮藏的财宝，都封存起来，等待孙权到来。关羽返回江陵途中，还多次派人与吕蒙通消息，吕蒙总是优待关羽的使者，让他们周游城中，到各家致意问候，有的家人还亲自写信表示使者所见的情形是真实的情况，关羽的使者返回，其部属私下互相打听，都知道家属安然无恙，待遇比以前还好，所以关羽的官兵没有斗志。恰好孙权紧跟着率大部队到达江陵，关羽知道自己势孤力穷，就逃往麦城，再往西逃到漳乡，他的部众都抛弃关羽前来投降。孙权派遣朱然、潘璋截断关羽必经的道路，关羽父子都被捉住，荆州便平定了。

任命吕蒙为南郡太守，封为孱陵侯，赐给一亿钱，五百斤黄金。吕蒙坚决推辞黄金和钱，孙权不允许。封爵还没有颁下，就碰上吕蒙的病发作，孙权当时住在公安，把他接来安置在他住处的内殿中，千方百计为他治病，悬赏黄金一千斤，在所管辖的地区招募能治好吕蒙疾病的人。治病中时不时要用针灸，孙权为他痛苦难过，想经常观察他的状况，又担心吕蒙动身子累着他，经常通过墙壁上开的小洞看望他，见他能稍微吃点饭，就感到高兴，回头对左右的人又说又笑；见他吃不下饭便哀声叹息，夜间睡不着觉。吕蒙病稍有一些好转，就为此下达赦免罪犯的命令，群臣都来庆贺。后来吕蒙病情加重，孙权亲自到病榻前看望，命令道士晚上对着星辰为他祈求延长寿命。吕蒙四十二岁时，就死在孙权所住的内殿。当时孙权非常悲痛，以致于自己都变瘦了。吕蒙没死之前，把赏给他的金银珠宝等物品全部交给府库收藏，命令主管的人在他死后全部上交，丧事务必从简。孙权听到这些事，更加悲伤感动。

吕蒙年轻时不曾研读经史书籍，每当要向上级汇报重大事情，常常口授内容由别人记录。曾经因为部下兵士违法，被江夏太守蔡遗报告到孙权那儿，吕蒙对他却不怨恨。豫章太守顾邵死后，孙权问吕蒙用谁代替，吕蒙举荐蔡遗说他是胜任这个职务的好官，孙权笑着说：“你想做外举不避仇的祁奚吗？”于是任用了蔡遗。甘宁性格粗暴，喜欢杀人，既曾经和吕蒙闹过不快，又时常违犯孙权的法令，孙权对他很生气，吕蒙总是为甘宁求情说：“天下还没有安定，像甘宁这样的战将很难得，应当容忍他。”孙权于是厚待甘宁，使他一直发挥作用。

吕蒙的儿子吕霸承袭了爵位，孙权赐给三百家民户为吕蒙守护坟墓，又赐给他可免交赋税的田地五十顷。吕霸死后，他的哥哥吕琮继承了侯爵，吕琮死后，弟弟吕睦继承了爵位。

孙权与陆逊评价周瑜、鲁肃及吕蒙时说：“公瑾雄武刚烈，胆略超过常人一倍，所以能打败曹操，开拓荆州，他才能太高了，很难有人能赶上他，现在您赶上他了。公瑾过去力邀鲁子敬到东吴，把他推荐给我，他与我在酒宴上的谈论，便大体上提出了建国的谋略，这是第一件使人快意的事。后来曹操因刘琮投降而势力大增，扬言要率领数十万大军从水陆两路东下。我广泛地请将领们献计献策，没有人敢率先发言，至于张子布、张文表两人，都说应该写降书派遣使者迎接曹操，子敬立即加以批驳，说不能这样做，劝我急速招回公瑾，付以重任，授给兵众，迎击曹操，这是第二件使人快意的事。而且他定下的谋略，远远超过了张仪、苏秦，后来虽然劝我把荆州借给刘备，是他的一大短处，但不足抹杀他的两大长处啊！周公说不要求一个人完美无缺，所以我忘掉他的短处而敬重他的长处，常把他比作我的邓禹。还有吕子明年轻时，我认为他不过有不辞艰苦、果敢有胆量的长处而已，到他长大以后，学问有了长进，思想开阔，谋略高明，可以说仅次于公瑾，只是言谈举止、英气勃发比不上周公瑾。设计消灭关羽，子明胜过子敬。子敬在给我的复信中说：“帝王的兴起，都会有人为之扫除障碍，关羽不值得忧虑。”这是子敬内心知道自己办不到，表面又说大话，我也宽恕他，不随便责怪他。然而他率领军队，安营扎寨，能做到令行禁止，辖区内没有荒于职守的官员，路不拾遗，他的治军之法很优秀啊。”

评论说：曹操凭借汉朝丞相的资格，挟制皇帝扫除群雄，在攻占荆州之后，威震长江中下游地区。当时参加议论的人都犹豫不定，怀有贰心。周瑜、鲁肃提出自己高明的见解，高于众人之上，实在是奇才。吕蒙有勇有谋能决断，军事上有计谋，智取郝普，活捉关羽，这是他所用计策中最为奇妙的。尽管一开始他行为轻率，随便杀人，但后来能约束自己，有国士的风度，可不只是一名武将啊！孙权对吕蒙等人的评论，优劣评价公正妥当，所以把它记录下来。